《川北医学院报》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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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

   期次:2018年第8期      查看:107   

“从中国出发,向世界流亡,千山万水,天涯海角,一直流亡到祖国、故乡。”

他是民国时期延续下来的少数的文学家画家,直至老年时才被人熟知,在之前,一直鲜少有人耳闻,也没人记得,他来自乌镇,那个江南水乡里,如梦一般的人。

木心,佛语说法“木铎之心”。他是乌镇的公子,长在孙家大院,叔父是银行家,和茅盾沈家熟识,母亲和鲁迅先生也认识,少年木心,真像是西洋小说里写的贵族少年——“万事皆足,只欠烦恼。”优越的环境造就了他不羁的性格和浪漫的艺术细胞。之后,他便去了美院学习画画。直到1971年,因文革被捕而入了狱,却也没能折了年轻艺术家的翅膀。

狱中,他用白纸画了钢琴的琴键,无声弹奏莫扎特与巴赫。他还在写交代材料的白纸上写散文、诗歌。墨水快要用光了便掺点水进去故意打翻在饭里,以写检查为由向看守要墨水。他写满了66张白纸的《狱中札记》,藏在棉袄夹层里。他还为此创作了一首俳句:我白天是奴隶,晚上是王子。“文革”后,木心离开了中国,向世界流亡,去了纽约,回过上海,却再没踏入过乌镇,直到他七十四岁时。

木心活得很干净,也很透彻。出狱后的他,失了年少轻狂的大梦理想,变得没那么棱角分明了。他喜欢吃甜食,爱逛古董店,常在地铁口迷路。他爱看报纸,但从不看文艺界的新闻。他也很少打开电视,偶尔破例是因为迈克尔?杰克逊的巡回演唱会。他穿着讲究,他曾亲手把一条细灯芯绒直筒裤细细密密地缝成马裤,钉上一排五颗扣子,用来搭配皮靴。他会戴着眼镜裁剪衬衫,并赞赏托尔斯泰是会自己做靴子的人。“他太干净了。”曹立伟说,“这种干净是从内而外的。”不对现实,活在自己的美学和想象之中。

他所想象的世界是他的欧洲想象的世界,他对魏晋人的想象,他在那个想象的世界里,重新构造这个他看到的那个现实,一定要在他自己的构造里过一遍再拿出来,那就是他的世界了。他的艺术作品,是少见的纯粹的。他的文章,是锋利的,不动声色的,将人的内心一面,漫不经心的剖析着。台湾印刻杂志社说: “木心先生是一位全方位的艺术家,他的小说很早就碰触西方现代小说常探讨的议题,包括辜负、遗憾、忏悔及追忆,也讨论人如何站在现代荒原中,仍能保持文明人的尊严。”

木心自言:“从十四岁写到二十二岁,近十年。假如我明哲,就该‘绝笔’,可我痴心一片,仍是埋头苦写结局呢?结了,到六十年代‘浩劫’前夕正好二十本。读者呢,与施耐庵生前差不多,约十人。出版吗,二十集手抄精装本全被没收了。”他二十二岁那年,刚好是1949年。那时,张爱玲对苏青预言道:“来日时势变了,人人都要劳动,一切公平合理,我们这种人是用不著了。”木心也意识到“我们这种人是用不着了”,却仍是坚持写着。直到文革,他的所有文章全部被缴毁。可以想象,木心这样为艺术而生,为艺术而死的人,生活在太平年间尚难如鱼得水,生活在火热的文革时代,会有多么痛苦。他写道:“文革期间,陈伯达在会上嘲笑海涅。我实在气愤:他也配对海涅乱叫,结果我被批斗。”他文革被囚禁18个月,在白纸黑色的钢琴键盘上无声弹奏莫扎特和肖邦,在理应写交代材料的白纸上写诗。对于文革,木心在文章里从未控诉或回忆,只留下一句感慨:“诚觉世事尽可原谅。”

乔伊斯说:“流亡,就是我的美学。”木心说自己不如乔伊斯阔气,只敢说:“美学,是我的流亡。”木心没有家人,连喜欢的画家,也就那么五六个,关于文学家,能被他喜欢的,几乎对他来说是“情人”级别了。为艺术而生,为艺术而死,大抵是一生只爱一个“人”长情吧。

2011年12月21日,木心先生在乌镇去世了。陈丹青在悼词中写道,“在我与木心先生相处的29年里,我亲眼目击他如何挚爱艺术,如他自己所说:人不能辜负艺术的教养。”那个在黑暗大雪纷飞的人啊,终究还是在艺术的路上不再流浪,回归故乡。

(护理学院 牟梦欣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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